知道母亲患上癌症后的头几天林雪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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∞《别字》第三十期

林雪虹，“花踪”文学小说奖评审奖得主

它们野蛮生长·节选

知道母亲患上癌症后的头几天，我们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阴郁、沮丧、失魂落魄的氛围之中。一天早晨，我不小心打破了摆在客厅茶几上的茶杯和新买的法压壶。这样的意外很少发生在我身上。我在做家务时总是谨小慎微的。那是初冬。天气渐渐转冷。深夜，我蜷缩在床上哭泣。夏木躺在我身边。“癌症到底是什么？”我问道。“众病之王。”他思索了一下，然后回答。对于癌症，我几乎是一无所知。从来没有人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。很久以前，人们并不认识它，即便它早已存在。公元前年，古埃及医师印和阗记述了包括肿瘤在内的48个病例，对每个病例做出了描述、诊断、总结和预后。肿瘤是印和阗的第45个病例。印和阗说的是乳腺癌。他称之为“肿块”，并将之比作未成熟的河曼果，摸上去又凉又硬。后来，希腊医生克劳迪亚斯·盖伦说癌症是黑胆汁淤滞所致，因为被困在身体的某个地方无从宣泄，所以凝结成肿块。希腊人相信人体主要由血液、黏液、黄胆汁和黑胆汁四种液体构成。另一个因为黑胆汁淤积不化而导致的疾病是抑郁症。这种疾病也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。黑胆汁。黑色。淤积不化。抑郁。这些词语立即使我想到母亲的婚后生活。她的一生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活在压抑、忧心忡忡和恐惧之中的。她需要同时经营她的裁缝铺和家庭生活。她有五个孩子，而工作挣钱的只有她一个人。父亲继承了爷爷的遗产后，突然有一天对赌博产生了兴趣，导致我们的生活并没有像所预期的那样变得越来越好，反而朝着另一个方向无声而残酷地发展。他似乎是一个强势而懦弱的男人，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，经常暴跳如雷，遇到意外时却总是能表现出镇静自若的样子，甚至看起来漠不关心，令人不得不对他的冷静产生质疑，怀疑他只是拙劣地将恐惧和焦虑深深隐藏起来。大姐陪母亲走进医生的办公室时，父亲拒绝和她们一起进去。“哪里需要那么多人进去？”他说。弗朗西斯医生的年纪比母亲大得多。就像我们所认识的那些印度裔医生那样，他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和马来语。姐姐坐在弗朗西斯医生和母亲中间，将医生的话翻译成闽南语给母亲听。“是不是我没有照顾我的母亲，所以现在轮到我生病了？”母亲问医生。“医生，我很害怕，我不想死。”紧接着，她惶恐地说道。她摊开双手，端详起自己的生命线。“算命的说过我可以活到九十三岁的。”一阵沉默后，她幽幽说道。该如何向她描述那些肉眼所看不见的东西？她可能甚至都不知道“癌症”这个词。在她的认知里，癌症确实是存在的，她在不同场合听说过它，也曾经对我们提到过它。但那只是别人家的事情，没能引起我们更多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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